文/王利宁 段兆芳，中国石油经济技术研究院，中国石油报
石油是全球最重要的大宗商品，具有商品、政治和金融三重属性。近年来，政经格局深刻变革、技术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演进，“灰犀牛”“黑天鹅”事件频频发生，推动世界石油市场变革加速。
2023年，国际石油市场呈现油价地缘溢价削减但波动加剧、需求加快复苏但分化加剧、供给侧管理强化但博弈加大、市场与贸易格局加快重塑等诸多新特征。从全年油价看，布伦特原油期货均价为82.17美元/桶，较2022年的99.04美元/桶下跌17%。上半年，美联储连续加息以及欧美银行业动荡、宏观经济形势担忧主导市场情绪，国际油价震荡下行。三季度，美元加息周期接近尾声，沙特、俄罗斯自愿延续减产至年底，市场供应显著收紧，石油库存降至低位水平，国际油价一度持续反弹。四季度，石油消费进入淡季，石油降库速度放缓，国际油价再次回落。
2024年，国际石油市场总体宽松，油价中枢或将下移，但仍处中高位水平。从需求看，后疫情时代全球石油消费恢复性反弹阶段结束将回归常态，加之新能源汽车的迅猛发展对石油消费影响加大，全球石油需求增速将放缓，预计同比仅增95万桶/日，远低于2023年220万桶/日水平。从供给看，美国、加拿大、巴西等国家的产量将继续保持快速增长态势，能满足全球需求增量。若欧佩克+保持当前控产力度，供给将略大于需求。但全球石油库存仍保持低位，油价有一定底部支撑，预计国际油价中枢较2023年略有下移，布伦特原油均价或将在75—85美元/桶。未来，石油市场面临的不确定性仍极为巨大，油价大涨大跌不能排除。
近年来，国内油气行业努力改革创新，不断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有力应对了国际市场波动，保障了经济社会发展和居民出行用油。
2023年，中国石油市场全面从疫情后复苏，多项指标创历史最高纪录，全年石油消费量约7.5亿吨、原油加工量7.43亿吨，均创历史新高，同比分别增长10.7%和8.8%；成品油消费量3.99亿吨，同比增9.4%，恢复至2019年同期水平的98.5%。国内原油产量稳中有升，达2.08亿吨，同比增长1.8%；原油进口量达5.6亿吨，同比增长10.3%；成品油产量4.44亿吨，同比增长11.1%。特别是国内成品油市场在政府和行业努力下，供应充足、灵活性增强、市场规范有序等特征明显，但新能源汽车的替代加速及供给能力明显过剩等挑战不容小觑。
2024年，我国经济回升向好有利于石油消费稳中有进，但大幅度恢复性反弹阶段已经结束，加之新能源汽车渗透率的进一步提升，石油特别是成品油消费增速将进一步放缓，预计2024年国内石油消费量为7.58亿吨，同比增长1%；成品油消费量为4亿吨，同比增长0.3%。2024年，镇海炼化、裕龙岛石化将投产，支撑国内原油加工量，预计全年原油加工量为7.53亿吨，同比增长1.8%；成品油产量为4.51亿吨，同比增加1.6%，成品油市场依旧宽松。
2023年，地缘溢价逐步消退，国际气价大幅回落，天然气市场缓慢恢复，供需趋于宽松。全年消费增速由负转正，估计消费量为3.96万亿立方米，同比增长0.5%。其中，亚太消费增速约1.8%，中国、印度等为增量的主要贡献者；北美消费增速放缓至1.2%；欧洲消费同比下降约6.2%，连续两年下降。估计2023年全球天然气产量为4.28万亿立方米，同比增长0.8%，“美升俄降”趋势延续。
气价从历史高点大幅回落，欧洲TTF现货、东北亚LNG现货和美国HH现货均价分别为12.9美元/百万英热单位、15.8美元/百万英热单位和2.54美元/百万英热单位，同比分别下跌65.8%、54.4%和60.5%。国际天然气贸易格局持续演变，俄罗斯管道气持续退出欧洲市场，亚洲推动LNG贸易增长。俄罗斯出口欧洲管道气490亿立方米，同比下降364亿立方米。全球LNG贸易量为4.11亿吨，同比增长2%。欧洲进口量为1.26亿吨，同比下降1.8%；亚洲进口量为2.64亿吨，同比增长3.5%。
2024年，全球天然气市场将延续脆弱平衡态势，不确定性风险增加。预计天然气消费量为4.02万亿立方米，增速1.5%，继续由亚洲的中国、印度和新兴市场拉动；欧洲天然气消费持续下降。上游油气投资增加，预计全球天然气产量为4.37万亿立方米，增速为2%。北美和中东持续增产，俄罗斯产量有望回升。全球LNG市场呈总体宽松、阶段性紧张局面。三大市场气价“两跌一涨”，欧亚气价持续下降，美国气价小幅上升，但波动均更加频繁。
2023年，受宏观经济回升向好、气价下行和替代能源供应等因素综合影响，中国天然气消费量为3917亿立方米，同比增长6.6%。全年国产气2353亿立方米（含煤制气），增速5.7%，连续7年增产超100亿立方米。受国际油气价格下跌影响，进口天然气恢复增长，进口总量1656亿立方米，增速9.5%。对外依存度为42.3%，较上年上涨1.1个百分点。
其中，进口管道气受中俄东线增量拉动，达到671亿立方米，同比增长6.4%；进口LNG7132万吨（约984亿立方米），同比增长11.7%。基础设施建设取得积极进展。西气东输三线湖北段、蒙西管道一期等管道投产，中俄东线、西气东输一线等主干管道实现互联互通。
截至2023年底，天然气长输管道总里程达8.7万公里。中国在役储气库（群）29座，储气调峰能力达230亿立方米，占国内天然气消费量的5.9%。新天唐山、天津南港等6座LNG接收站投产（含扩建），合计新增LNG接收能力1880万吨/年。截至2023年底，全国总接收能力达1.16亿吨/年，首破1亿吨。
展望2024年，受宏观经济稳步增长、国际气价下降、替代能源供应增加等因素影响，预计天然气消费量为4157亿立方米，增速6.1%。国内天然气产能建设稳步推进，产量将达2458亿立方米，增速4.5%。预计天然气进口量为1791亿立方米，增速8.2%。管道气方面，中俄东线进口能力持续提升，预计全年进口管道气726亿立方米，增速8.2%。LNG方面，受长协履约、接收站投产、国际气价回落等因素影响，预计全年进口LNG1064亿立方米，增速8.1%。
原油方面，2023年国际油价在“弱宏观（经济预期）”与“强基本（供给偏紧）”间博弈，欧佩克+及时有力度的减产政策是造成供需基本面收紧且扭转油价下滑局面的主要因素。其中，以沙特和俄罗斯为首的欧佩克+主动执行三轮减产，欧佩克+部分成员国宣布了规模达219.3万桶/日的自愿减产决议。
从国内来看，2023年10月25日，国家发展改革委等四部委联合发布《关于促进炼油行业绿色创新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对炼油能力控制、产能布局优化、绿色低碳和智能化发展等方面进行了重点部署，为行业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方向。其中，《意见》指出到2025年，国内原油一次加工能力控制在10亿吨以内。
天然气方面，1月26日，美国宣布暂停对非自由贸易协定（non-FTA）国家出口的新LNG项目审批。目前，共有10个LNG出口项目等待美国能源部审批，合计产能为1.1亿吨/年。上述10个项目最早到2028年投产，短期内对全球LNG市场影响较小。若持续暂停审批，2028年后全球LNG供应或将低于此前预期，对中远期国际气价形成支撑。
2023年6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关于建立健全天然气上下游价格联动机制的指导意见》，是国家层面首次就天然气终端价格联动机制出台的专项指导性文件，有助于进一步理顺和疏导终端环节价格，推动气价灵敏反映市场形势变化、发挥价格对供需的调节作用，引导资源合理供应，保障我国天然气供应安全。
新能源汽车方面，2023年，我国进一步针对新能源汽车发展存在的短板进行战略部署，出台了《关于延续和优化新能源汽车车辆购置税减免政策的公告》《关于进一步构建高质量充电基础设施体系的指导意见》等系列政策，进一步增强了新能源汽车发展预期。根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2023年新能源汽车销量为950万辆，再创历史新高。结合新能源汽车的行驶里程以及汽车能耗测算，2023年约替代成品油1700万吨，占汽油消费的10%以上。
随着中国交通运输结构和模式的转变，叠加新能源汽车的高速发展，中国的成品油消费已经步入低速增长阶段。其中，柴油已经达峰，预计在“公转铁”“公转水”以及商用卡车电动化、氢能化的推动下，柴油需求将稳中有降。
2024年及以后，整体出行增量有限，汽油需求峰值将被拉近到2024—2025年。到2030年，预计新能源汽车保有量占比为近30%，对汽油形成规模化替代；预计2030年汽油消费量为1.45亿吨，较2023年减少1/10；2040年新能源汽车占比约60%。
随着人均收入提高以及航空运输设施完善，中国煤油需求增长空间仍较大。但中国铁路特别是高铁的快速发展，对航空用油的替代是巨大的，将降低煤油消费增长中枢。预计2030年煤油需求仅为5400万吨，虽比2023年高出50%，但远不及此前预期的6000万吨以上的规模，此后保持低速增长，直至2040年左右达峰。
